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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京剧电影工程”

2021-03-02 10:24:40 来源:寻找李少春公众号

以下文章来源于寻找李少春 ,作者孙佳良

所谓“戏剧”,它的载体是舞台,所谓“电影”,它的叙事依靠的是镜头,这是二者最根本的不同。现今,“京剧电影工程”进行的如火如荼,一批又一批的剧目被拍成电影,静言思之,“京剧电影工程”的价值究竟有多大,舞台演出又究竟能不能被搬上荧屏呢?

呈现于舞台的戏剧作品,无论是中国的戏曲、印度的梵剧,还是意大利的即兴喜剧,都有着戏剧艺术所独有的“舞台性”、“剧场性”、“现场性”等艺术特性,这也恰恰是戏剧相比于电影的独到之处。极致的戏剧,就是充分的发挥了舞台艺术的艺术特性,这样的演出是不能被搬上荧幕的,如果搬上了荧幕,就说明这出戏在创作的过程中没有把戏剧艺术的特性发挥到极致,或者是破坏了这出戏原有的艺术风格。假使所有的舞台演出都拍成了电影,那全球的演出形式岂不是都被电影一家独吞了,若是如此,长安大戏院便改做电影院,天天放拷贝不就是了,无论座位好坏,统统六十元,附赠爆米花(不许剧场叫好,出票不退)。

舞台演出,在考察演员艺术水准的同时,也考察着演员的心理素质、临场应变以及对现场气氛的把握,演的好不好,都会立马接收到观众的反应,不存在从头开始,都要“一条过”,而拍摄电影,则可以一遍又一遍的进行调试,直到拍出最好的效果,就算有些瑕疵,还有后期剪辑救命,倒是从另一个侧面根除了掭头、黄调、气力不足、出手没接住等尴尬情况。如果说“音配像”工程尚且弥补了有音无像的遗憾,那么“像音像”及“京剧电影工程”就是公然的造假了。

梨园先贤们也拍摄过“京剧电影”,但与其说是“电影”不如说是用胶片记录下的舞台艺术,这其中不乏经典之作,如《梅兰芳的舞台艺术》、《盖叫天的舞台艺术》以及1976年拍摄的一批京剧内参戏,可这些都是以舞台为基础进行拍摄的,便如同是现场直播,在《盖叫天的舞台艺术》中我们甚至可以看到台毯、侧幕以及台下的观众,这跟现在的“京剧电影“显然是两回事。

除了拍摄《盖叫天的舞台艺术》,盖老还拍摄了一部《武松》,在这部影片的拍摄过程中,戏剧艺术同电影艺术之间的“排异反应”就显现出来了,电影导演崔嵬同戏曲演员盖叫天在艺术创作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盖叫天说“我的京戏不能迁就于你的电影”,崔嵬则说“我的电影也不能迁就于你的京戏。”就这样,两人不欢而散,最后还是由应云卫担任导演才勉强把这部片子拍了下来。就这件事,我们不能单单的去说盖叫天和崔嵬个人性格上的问题,也不能下定论他们两个究竟谁错了,究其原因,即是在于京剧和电影本身就是有着两种艺术原则、两种艺术特性的两种艺术形式。

李少春先生也拍了电影,拍了《林冲雪夜歼仇记》,诚然,这部影片为后人更好的了解李派艺术提供了一个窗口,但也着实是李先生在镜头下的妥协之作。现有李先生舞台版《野猪林》的录像片段存世,同时当年看过李先生舞台演出的观众也仍有健在者,从他们的叙述中我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种现场观看演出的满足感与兴奋感,这些都是电影所给不了的。同时《林冲雪夜歼仇记》这部电影仍有不少的小败笔,如在“山神庙”一场中,庙门一开,伴随着锣鼓点林冲有一个亮相,而电影中却将这时的镜头给了陆谦,这部片子的导演陈怀皑是懂戏的,尚且有这些顾忌不到的小失误,现在的电影导演又能对京剧了解多少呢?


再如,在上海演出京剧,常常会根据剧情的发展加上适当的机关布景,这样带来的演出效果往往会得到观众的认可,这些巧机关的使用在剧场演出中尚能博得观众的阵阵叫好,但若是呈现于镜头之下,在近景的情况下展示给观众,还要让观众相信这是真的,那可真是公然藐视大家的智商了。

院线电影是要排片的,要看票房的,不知道“京剧电影工程”拍出来的片子排片情况怎么样,票房收益又如何?我相信“京剧电影工程”的初衷是好的,而最终呈现的不伦不类,其原因不在于戏曲演员,也不在于电影导演,而是在于对电影艺术和京剧艺术都浅尝辄止的人硬要把二者融合在一起,但若是从一开始即是为了以“京剧电影工程”的名义来贪墨国帑,则要另做讨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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